“灰飞烟灭,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?”
不太清楚,在身体完成了一系列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动作后,她终于清醒了。
也是呢,现在才算是完全的清醒,哪怕视角依然在摇晃,眩晕感重新袭来。
但莉蒂西娅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,虽然依旧不知是如何完成的——不过她杀掉了那个人形的怪物。
而且是确切地。
以为,横在眼前的便是怪物的尸体,昏迷般的躺下,身上没有伤口,但却不再动弹。
不知是血肉还是什么其他物质构成的身体,正在逐渐干瘪下去,并且迅速地风化成了一缕缕白雾。
雾化的断面十分平整,没有内脏或者血液泄出,想来也是直接变成气体而消灭了。
难以想象,分明连刀具都伤不到分毫的身体,此刻却在由固体变化为气体。
“我?我干的?”
没有给她验证的机会,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里,怪物的身体已经彻底消失不见,没有留下任何痕迹,彻彻底底的,毁尸灭迹了。
莉蒂西娅记得自己在某种不明缘由的自信下,以难以想象的攻击突袭了怪物,并以留下残影的手臂挥刀,但刀刃因硬度不够而折断。
然后她却并没有什么吃惊之类。只是丢下断裂刀柄,很自然地触摸了怪物的身体。
——接着怪物就迈向死亡,组成它的粒子由紧密排列转换成了大幅度不规则运动,也就是说由生物转化为气体而消散了。
对,肯定是死了。荒谬绝伦的,难以置信的死法。
“我为什么会做那种事?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?”
莉蒂西娅捂住了脑袋。大脑在颤抖。
遭到攻击后愤而反击是很自然的,也没有什么规则不允许这样,倒不如说这样反击才是正常的。
但在生出“解决掉它”的想法后,在某个命令让身体擅自动起来后,她充斥在心中的情绪可以说是高兴,甚至是亢奋。
强烈到让她的头脑发昏,并完全没有“愤而反击”的意思。
如此淡然地夺取了旁人的性命,那么她莉蒂西娅这个人又和怪物有什么区别?
没有区别。以人类的角度来说,这种把杀生当成家常便饭的家伙就是怪物。
“为什么……不,我到底是谁?”
她并不后悔杀掉白色的人形怪物,也不会替它默哀。她只是在害怕。
为什么我会变成那样,为什么我能毫无顾忌地杀人,不仅对此感到平静,甚至还有些高兴,为什么,对,不是我,这不是我干的,不是的,不是的。一定不是的。绝对不是的。
但事实上,这,这,这就是……
就是我干的。
经由自己的手。
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?
为什么?
“杀人犯?大小姐?华丽的裙子与漂亮的发饰下,是可怕的心理变态?可爱的妆扮与失忆的大脑下,是残忍的心理变态?”
不,但你的意志很明确啊。想想看,那张红润的小嘴中亲口说出来的,那张令人欲罢不能的嘴巴。
“如果一定要解决那东西的话。”
对啊,对啊,就是这个想法呢。那么接下来你完成那一系列动作都是天经地义的,完全没有问题啊。
因此“克制”“忍耐”之类全部被抛到九霄云外,而凭借着曾经的潜意识与本能在行动。
我——莉蒂西娅——好想——杀掉眼前这个怪物。
只是,怎么都搞不明白。
为什么突然会对杀生感到高兴呢。
为什么未经锻炼的身体能完成那样娴熟的动作呢。
看上去就像这方面的老手一样,刺客、杀手这种。
而且说到底怎么会有人用手触摸而已,就让接触的对象转化为气体消散,不可能。
但是呢,化成气体的话连尸首都不会留下,用于作案的话根本不担心处理后路。
因此这是梦吧,是梦吧,那个溺水的噩梦一定还没有醒吧?
“噗”
柔弱的身体瘫倒在地上,内脏与神经都如被火焰燎着一般,心口则宛如如被什么的东西堵住,连呼吸都困难。
为什么……
在剧烈运动后,这个身体就落得了肌肉拉伤的结果,但这个结果是与接受着大小姐教育而长大的女孩相称的,那种杀人技巧或许本就不属于她。
双肩不自觉地颤抖着,难以言明的情绪洗礼着全身,有数秒前留下的**,也有现在积累的恐惧。
——在将对怪物出手时,全身上下都蔓延了飘飘欲仙的**,令某个未成熟的神秘地带也高潮般的湿润。
为杀生而兴奋。
于是**细细地自股间溢出,浸透了内衣,沿着幼嫩的双腿流淌而下。
为什么会变成这样,过去拥有完整记忆的我,究竟是什么东西?
没有反应的,继续躺在地上,洁癖完全不去理会,少女心的哭泣也就让她哭吧,衣服反正能洗干净,但包裹在双腿上的白色过膝袜就稍微有点麻烦了呢,留下了水痕又粘上了泥土,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洗清的。
发傻,呆望天空,身体只顾一呼一吸地作痛着,并继续流下难堪的液体,将不成体统的样子暴露在晴空下。
为什么……会变成这样……
“喂,这里有个人啊!”
有陌生人的声音传来,在林间回荡,听上去也是女生,但肯定是不认识的人。
似乎是有什么集体性的行动,女生在呼喊完同伴之后,便俯身向莉蒂西娅靠近。
“小妹妹,你还好么,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?”
然而回答不了,浑身都浸在酸痛中,连维持意识都很艰难,更别说开口了。
——
“帐……篷?”
接下来再度睁开眼睛,却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,躺下的位置也不再是土地,而是在一张的木质的单人床上。
身上穿着繁琐的洋装也已经被换掉了,取而代之的是朴素简单的白色连衣裙。
这被救了吗?
“哟,醒了啊,小妹妹。”
“你是?”
栗色短发的女生靠在床边,在看见她醒来之后便急忙询问。
“米斯特汀的学生,名字是小鸟游八云,不嫌弃的话可以叫一声学姐哦。”
摸约是十六七岁的样子,大概是高中生吗?看上去确实是和蔼可亲的学姐模样,语气听起来也相当可靠的样子。
不过,“米斯特汀”,既然小鸟游是学生,那么这个相对的就是学院吧,又是个新词呢。
“那么身体好点没有?”
“嗯……已经没问题了。”
其实只是较为严重的肌肉拉伤而已,甚至连病都算不上,哪怕不治疗的话躺个几天也能恢复。
但现在转醒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,想来已经是治疗完毕了。
对,身体方面并没有什么不舒服或者虚弱的地方。
“不过这是哪里?”
“我们的帐篷啊。”
“学姐,请原谅我的视力没有问题,我想问这里的地理位置。”
“诶,迷路到这里是做不到的吧,这可里是大面积的无人区呢。”
“也不怕你笑话,距现在不久前我才刚刚苏醒,然后记忆里也没有任何与自己有关的部分。”
“也就是失忆症咯,不过没有忘记和常识语言倒是不幸中的万幸。苏醒之后想走出森林,任何走到这里就累晕了吗?怪不得,我把你抱回来的时候呆呆的,看上去神情恍惚的样子”
小鸟游微微地歪着头。
“这里是西方大陆上的一片无人森林,森林的名字是‘拉冬(Ladon)’,与传说中看守金苹果树的百头恶龙同名,林中几乎全是凶兽魔物,甚至还有高等级的幻兽,你一个普通女孩敢在这里瞎游荡也是挺厉害的,连我们也只是来这里讨伐有害的凶兽而已。”
这样说着,她又顺手把莉蒂西娅压回床上。
西方大陆、拉冬大森林、幻兽,全是不知道名词。
她揉了揉太阳穴,将这些知识全屏接收进大脑。
不过,普通女孩……吗?就姑且让她误解成累晕好了。
在兴奋状态下,杀掉人形怪物这事就先瞒着吧,这件事,只有这件事,她唯独不想说出来。
“但前提是要我知道这片森林名为拉冬。”
“也是呢,你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,那么对这个世界还有印象吗?比如西大陆这边,我们生活的星球之类。”
“抱歉,完全没有。”
“小鸟游……啊,很抱歉打扰你们的谈话,看来是没问题了呢,莉蒂西娅小姐。”
在下一句话开始前,又有第三位女生掀开帆布走进帐篷。
来人在看到转醒的莉蒂西娅之后,礼貌性地向她打了个招呼,并把金属制的铭牌以及看上去用尽储蓄的钱包放在床头。
原来如此,看到那块铭牌了吗?怪不得知道我的名字。
“神月老师,诊断报告已经写好了吗?”
这第三人被小鸟游称作老师,不过看她身穿白大褂的样子应该是随行的校医,但哪怕是被称为老师,看上去也只是比莉蒂西娅略大,身高甚至不及小鸟游。
“嗯,是的,但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病,只是全身性肌肉拉伤而已,其他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,这几天注意不要在进行激烈的运动就可以了,在室外匀速散步,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更有助于康复。”
神月将手上的报告递给小鸟游。
“就拜托你先照顾一下她了。”
诊断书:
临床病人神经回路受损程度超过60%,剩余完好部分不超过40%,有极大概率可能已经造成物理性记忆错乱,同时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也大概率提升,根据过去的诊断经历,此类症状连走路都很困难,语言能力和思考能力更是几乎报废,但临床病人似乎并未出现这种情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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